在郭凤怡的代理画廊长征空间的网站上，介绍她的第一句话是：“郭凤怡是一位自学成才的女艺术家”。这样的描述令人想起无数传记文学的开篇，似乎接下来要做的，是先切断人们对她既有的认识，进而去叙说她与历史文脉之间的深厚渊源，最终使她的形象和创作变得神秘与崇高。

事实也确实如此。郭凤怡进入中国当代艺术领域的契机是卢杰和邱志杰策划发起的“长征计划”：2002年从江西瑞金开启第一站，大致沿着当年红军长征的路线行走、对话、做展览，在沿途寻找“外围对中心的逼近切入”。

从这个概念出发，郭凤怡显然是一个来自“外围”的极端案例。作为一个退休女工，她甚至从来都没有真正成为一个艺术家，但在这个案例中，郭凤怡的名字早已经不属于她所见到的和生活过的现实。

尽管郭凤怡的作品早在过去10年的国际展会上广受认可，但却并未在国内激起过集中、大范围的深入和有分量的讨论。直到今年3月，这个名字出现在由马西米利亚诺·焦尼策划的2013威尼斯双年展主题展公布的参展名单中，作为入选的三位中国艺术家之一，与阚萱和来自香港的林穴并列，一场似乎蓄势已久的价值判断口水战这才开始爆发。

其中，持明确肯定观点的如艺术批评家和策展人高士明：“郭凤怡的图像是我们这个世界上最错综复杂之物，曲折迂回，令人困惑。”较为客观但倾向模糊的如香港画廊家张颂仁：“郭凤怡对当代的启示在于她那种完全独立于‘现代’之外的世界观⋯⋯从她身上我们不仅看见旧世界观在这时代苟且偷生的方法，也让我们窥见‘科学’时代以前的人天互通和把历史融入当下那种宏达的民间自信。

”比郭凤怡现象本身更引发争议的是批评家彭德的一篇评论：“郭凤怡被请进威尼斯双年展主题展，无异于嘲弄中国当代艺术。用郭凤怡的图画印证中国，意味着中国艺术界没有思想，没有文化，也没有当代⋯⋯郭凤怡现象无人质疑，表明国人面对威尼斯俯首称臣习惯了。

”同样持反对态度的是知名的匿名艺术评论人“一杯生普洱”，他在豆瓣发表的评论中认为，“她的绘画和她的语符过于个人化，充满着个人精神世界的迷狂，而这种迷狂是不可沟通的，因此她不可能是影响观众的艺术家，除非观众也跟她有过一样的幻觉。”有趣的是，马西米利亚诺在访谈中的回答似乎正与“生普洱”相左，他说：“郭凤怡的作品展现的是宇宙学，但其中有很多被艺术家解释为自画像：自我和世界的重合正是此次展览的重心。

”郭凤怡于2010年去世，此前长征空间举办过两场她的个展，“谁是郭凤怡？”和“我是郭凤怡”。现在，长征又推出了郭凤怡的第三次个展，“郭凤怡”。10年前，她的作品被冠以“西安素人”的标签，与“民间奇人”李天炳等人共同展出；10年后，她的作品出现在威尼斯双年展主题展上，也在国内的艺术圈子里掀起针锋相对的热议。

撰文／张夕远郭凤怡长征空间，北京7月21日-8月25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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